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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事故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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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沒有征兆可言,我說,凡事

我醒來,光線灰暗,周圍人影迷離,腦中像壓著石塊,不斷回響列車相撞時的震動,我試圖要用手臂支撐做起,密密麻麻的疼痛沖進胸口。只好躺回床上,查看當下的處境,類似醫院大廳的地方,擁擠的擺上了幾十架病床,窗外的樹影空落的映在白墻,散在墻邊的白色被單,可以聽到嚶嚶嗡嗡的□□,室外人群的叫喊,和北風透過縫隙的鳴響,

有人在其間形色匆忙的穿梭,一位人看到我從床上坐起,隔著幾張病床,指著我說。

“躺下,別亂動!”

然後,她拿著一張表單,走了過來。

她穿著一件灰蒙蒙護士長衣,袖口、前胸沾滿褐色的血跡,褪妝的臉頰,露出慘白幹澀的皮膚,讓布滿血絲的雙眼格外猙獰。

我是不是進入某部恐怖電影,映入眼簾的竟是希區科式的布景。西傑,你在哪裏?

“名字,哪裏人?”

“發生了什麽,你有沒看到——”我再次艱難的撐起上身,急切詢問西傑的情況。

“躺下!”她厲聲呵斥

“能告訴我,發生什麽?”

“火車相撞事故,多了當局也不讓說,你能撿回一條命算是幸運,把親人的聯系方式告訴我,好通知他們來照顧你。”

“在哪裏可以看到生還者名單,不,若他沒事,我不可能看不到他。”

我翻身下床,雙腿卻失去了支撐能力,宛如虛空懸置,我滾倒在床底,手腕上的吊針吸飽逆流的血液,在導管的一端,滴回輸液瓶,化開舒卷肆意的血絲。我看了絕望,它張開黑色的翅翼,俯沖過來。

“你這樣的病人我見多了,尋死膩活的都有” 她把我扶回床上,“你躺好了,我那最近的生還者名單和報紙給你看,如果找不到,你告訴我他的相貌,我在再去未醒來的傷者那裏看看。” 她嘆了一口氣,“不要抱太大希望,不要亂動,你的內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,小心大出血。”

沒有西傑的消息,或生或死,這個世界沒有來得及記錄下他的名字,又如何尋得他的蹤跡。

我終日坐在鐵軌,像在等待戈多,等待一個不可能的希望。

不是說,所有的噩運都結束了嗎?

好想就此死去,再也不用逼自己站起來,去面對未來,面對失去你的確據。

在新聞報道中我得知,是因為鐵路工人誤了鐵軌改道的時間,導致對面駛來的火車沒有及時改道,發生了嚴重的撞擊事故,已知死亡人數208人,重傷者400人,後續工作正在緊張進行中。

為了安撫亡者家屬,已經親臨事故者的心靈創傷,出事車輛已被焚燒掩埋。

“很困惑是吧?”相鄰病床的女生說,

“什麽?”

“事故車輛被匆匆掩埋,好像在掩飾什麽?”

“我真的沒心情關心這些。”

“沒有找到?”

“沒有在生還、死亡名單,昏迷的人中也沒有他,只能算失蹤。”

“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你,只是希望你可以接受任何一種結局。”

“有時候,我甚至在懷疑,我不曾見過他,一切有關他的記憶,只是我在事故後,所做的漫長的夢,無法從真實世界找到確實的證據。”

“最算是夢,他留下的溫度與故事,不是都在你的記憶中的,它的寶貴在於,它會一直守護你。”

“不要詫異,我只是就事論事,希望你不要每天抑郁消沈。”

之後,是渾渾噩噩的每一天,我對時間經過毫無知覺。稍有康覆,我便加入志願者救助隊,照料重傷者和一些對外聯系事物。

在這段時間,我聽到了一些關於現場救助武警,因救人違抗軍令而獲刑的消息,大約內容如下:

沒有人去管哪些屍體,和出事的車廂一起草草掩埋,他們甚至麽沒有去就救一息尚存,還有生存可能的人們。

當時,我跪到地上,求他們,把車廂內的重傷者拉出去了,這是人命,怎麽能說埋就埋。

沒人理會,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,去救助傷者,他們,說我不配做一個軍人,軍人就要服從命令為天職。

難到服從命令就要違背天理,滅絕人性,這和向無辜人開槍有什麽區別。

最後,無可奈何的我,只能拔出槍對準連長,命令他,住手

之後,記者和救助隊趕到,他們才迫於壓力,開始實施營救。我卻被自己的戰友當場制服,

以違抗軍命罪,獲罪十年。

不用替我惋惜,我所做的,不過是為了成全心中的正義。

我無法忍受這份無能為力”

而我就是因為他,才僥幸被救,活了下來,冥冥之中我仿佛接到召喚,恢覆了一點氣力。

我必須這場事故作出公正的論斷,哪怕私心為你,這是世上唯一和你有聯系的事。

可是不出幾日,我就被父母強行帶回,飛機起飛的剎那,仿佛啟動了某項開關,我開始發瘋似得喊叫,撕心裂肺,就像是有人對我施加殘酷的刑罰。直到父母和所有空乘人員都拿我沒辦法,飛機迫降,我被註射鎮定劑,才停止。

醒來後,父母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,

“我沒事,你們不必擔心我。”我拿起水杯,喝了一大口。

“你的精神沒問題?”母親沒有改變把我當異類看的眼神

“你說呢?”

“你這孩子從來都不讓人省心,回去好好給我工作,不要到處亂跑了。”

“媽,我想留下來,為在事故不幸喪生的人們查出真相。”

“你有沒有想過未來,不安分守己的工作,整天想著想那,會有出息,調查事故真相的事還輪不到你去做!”

“什麽是出息,就是不管自己願不願意,每天活在別人的評論中嗎?”

“願意,這社會哪有那麽多你願意做的事,別人能忍你為什麽不能忍!”

我不想在和母親繼續爭論,索性繼續假裝犯病,不僅大喊大叫,還四肢抽搐,見人就咬,試圖把情緒發洩幹凈。

經過醫生確診,說我是重大事故後由於心理恐懼突發的躁狂癥,需要入院治療.

“媽,你真的打算讓我進療養院嗎?”

“不都是為了治好你的病”

“如果我說我是裝病,您相信嗎?”

這是入院前我跟母親最後的對話,她竟然對我說,“讓我不要想太多,好好養病。”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傷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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